保加利亚普遍存在的腐败影响到社会的许多层面——移民和庇护程序也不能幸免。“信息移民”调查的是一个“利润太高”而无法阻止的非法行业。

巴尔干国家保加利亚位于中东和亚洲移民希望到达其他欧洲国家的主要路线上。

腐败在保加利亚的偷运移民、过境和难民安置中起着重要作用。在这个巴尔干国家，向边境警察行贿以继续前往西欧的旅程，或者向政府工作人员行贿以获得更快的庇护解决方案，这些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戴安娜·迪莫娃(Diana Dimova)是保加利亚人权组织Mission Wings的负责人，她与移民一起工作了25年。她说，保加利亚的腐败猖獗，渗透到社会的“各个层面”，并补充说，她在咨询室里遇到了许多可怕的故事。

“这些数字令人震惊。我们有成千上万的故事，”她在8月22日对信息移民说。

以现金交易的信息

她说:“我们最近听到令人震惊的消息，甚至在停尸房，有关死者的信息也在被交易(换取现金)。”

一名来自阿富汗的妇女一直在寻找她失踪的兄弟11个月，她告诉使命之翼，她被迫向负责识别和存放尸体的各种官员支付了近2000欧元(2150美元)。

她说:“展示一张死者的照片——30至40欧元(32至43美元)——打开一个死者的文件夹或文件——100欧元(106美元)。”

走私者，人贩子比当局先进多了

过去一年，保加利亚当局加强了与土耳其边境围栏的监视和安全。保加利亚正寻求在2023年底之前获准进入申根免签证旅行区，但必须首先承诺遏制向欧洲大陆其他国家的非正常移民潮。但在人贩子和走私者以及腐败官员的帮助下，许多移民仍然设法进入。

阿卜杜拉*是一名年轻的叙利亚人，正在靠近土耳其边境的哈曼利难民接待中心等待他的庇护身份。当他被允许暂时访问索菲亚时，他利用这个机会做一些零工，赚一些钱。大约一年前，他空手来到保加利亚。

“抵达的人都是走私的受害者，这意味着他们花钱来到这里，”他告诉InfoMigrants。和难民营里的许多其他叙利亚人一样，在土耳其和沙特阿拉伯等国家的亲戚不时给他寄钱来支持他。

“我们知道欧盟正在给叙利亚人提供资金，比如援助，但保加利亚人正在从我们这里拿走它，”阿卜杜拉告诉InfoMigrants。

“使命之翼”的协调员兼翻译哈米德·霍什希尔(Hamid Khoshseiar)警告说，移民走私者和人口贩运者比该国任何权威机构或非政府组织“工作得好得多”。

保加利亚:腐败程度高，透明国际

“他们有一个非常好的找人网络，他们非常了解程序，”他告诉InfoMigrants。

在透明国际公布的2022年清廉指数中，保加利亚排名第72位，是欧盟成员国中腐败程度最高的国家之一。

在过去两年中，该国经历了五次选举周期，有关高层腐败的讨论主导了该国的政治。博伊科·鲍里索夫(Boyko Borissov)在2009年至2021年的大部分时间里的统治受到腐败丑闻的影响。这位前总理因涉嫌滥用欧盟资金于2022年3月被捕。

保加利亚普遍存在的腐败也与司法机构缺乏独立性有关，检察官办公室长期以来被指责为保加利亚统治精英的机器，阻止对其成员的调查，并针对其对手。

边境腐败

“使命之翼”的迪莫瓦说，保加利亚对参与偷运和贩卖移民计划的边防警察进行了多次调查。

贿赂保加利亚警察司空见惯，但更典型的是贿赂第三方。这通常涉及与警方有联系的人，例如前警察，警察的亲戚，或过去与警察合作过的重罪犯。

“他们可能是任何人……在保加利亚，过境点的腐败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总部设在索非亚的人权非营利组织保加利亚赫尔辛基委员会主席Krassimir Kanev告诉InfoMigrants。他解释说:“通常不只是一名警察，而是一连串的警察收取一定比例的贿赂。”他补充说，跨境腐败是保加利亚非法入境人数众多的主要原因之一。

当权者的腐败使走私和贩运网络在该国蓬勃发展，该国已成为越来越受欢迎的“贸易”中转国。当局和人口走私者携手合作，将移民运送到保加利亚境内和全国各地，通常期望的最终目的地是西欧或中欧。

走私网络如何运作?

其中只有一个网络似乎是由一个用阿拉伯语做广告的人策划的。马林·尼科洛夫(Marin Nikolov)是保加利亚调查记者，就职于首都索非亚当地私人广播公司bTV。今年5月，他和同事偶然发现了一些TikTok视频，视频显示一名男子在保加利亚和土耳其边境切割围栏。所以他们决定咨询一位阿拉伯语翻译。这些视频提供了保加利亚的国家代码和手机号码，以及一个昵称为“库尔德男爵”的联系人。

Nikolov告诉InfoMigrants:“‘库尔德男爵’在相关道路上运送人们，比如E79等，这些道路在保加利亚被认为是高速公路和道路。”他补充说，所谓的男爵会以150欧元(161美元)的价格宣传“每天都有新的旅行”。

尼科洛夫与一个说阿拉伯语的人合作，卧底给库尔德男爵打了个电话。

尼科洛夫说:“我们不知道是不是男爵本人(回答)，但确实是一个人用阿拉伯语解释了他提供的服务:从保加利亚非法运送到德国。”这名男子告诉尼科洛夫的卧底助手，将两个人从保加利亚运送到德国需要花费5000欧元，并在“索非亚办公室”付款。他有两种选择——穿越罗马尼亚边境或塞尔维亚边境。

当尼科洛夫的助手问他在索非亚的办公室在哪里时，他回答说:“随便问，谁都能告诉你。”他们就是这么做的。

“我能说的是，这些‘办公室’位于索非亚市中心……特别是在这两个案例中，我们谈论的是参与其他类型活动的小商店，”尼科洛夫告诉InfoMigrants。

小商店作为“办公室”向走私者付款

希望继续前往欧洲另一个国家的有抱负的移民会在这样一个“办公室”获得一个数字代码，作为支付的交换。Nikolov说，这些“办公室”通常是索菲亚市中心狮子桥、妇女市场和沙皇西蒙街附近的小商店，出售新鲜农产品、饮料和香烟等商品。

这位记者解释说，移民把这个密码交给走私者，走私者然后联系“办公室”的人，把钱放出来，走私者就可以继续旅行了。当移民经过不同的国家到达最终目的地时，走私者可能会改变。走私者通常会向他们保证，他们会为他们提供庇护，让他们的旅程尽可能舒适。

“不幸的是，情况往往并非如此，”尼科洛夫说。“在保加利亚的不同地区，以及从土耳其到西欧的路线上，经常有许多被困的移民……还有很多移民在试图入境时被拘留。”

走私团伙在保加利亚是“公开的秘密”

让尼科洛夫感到沮丧的是，在社交媒体上进行了一些调查后，他接触到了一个位于索非亚市中心的走私团伙，这似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那么，为什么打击有组织犯罪总局(GDBOP)没有打电话给我们，并走上我们的道路来打击这种活动，我们都知道这是非法的，是犯罪行为?”内政部什么也不做，”他说。

根据尼科洛夫的说法，人们普遍认为保加利亚的人口走私网络中存在着“来自高层的保护伞”，他补充说，他自己“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他说:“我想说，90%的可能性是，某些为当局工作的官员在为人贩子和走私者的某些代表打掩护。”

不过，这位记者补充说，重要的是“不要事事批评警察”，因为他们发现，由于“涌入保加利亚的移民势不可挡”，他们的工作越来越困难。

据保加利亚赫尔辛基委员会(bulgaria Helsinki Committee)称，仅去年一年，保加利亚和土耳其边境就发生了约5270起驱逐移民事件，影响了87,650人。然而，实际数字据信要高得多。这一数字几乎是2021年登记人数的两倍，约有2510人被拒，涉及近4.5万人。2020年，委员会报告称，约有15170人受到影响。

但还有另一个层面。保加利亚对走私者实行“轻判”——“有一种逍遥法外的感觉，”尼科洛夫告诉InfoMigrants。尽管保加利亚的刑法典有许多挫折，但改革的建议仍悬而未决。

然而，事实证明，这是一个非常困难和繁琐的过程。“我想会有人反对这些改变。很有可能还有一种隐蔽的游说，这种(走私)业务将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继续下去。”

走私之所以不受惩罚，是因为“利润太大”。

另一位常驻首都索非亚的保加利亚调查记者玛丽亚·切列舍娃(Maria Cheresheva)同意尼科洛夫的观点，认为走私者有“非常高的动机”继续他们有利可图的生意。

Cheresheva告诉InfoMigrants，多年来，保加利亚发生了多起边境警卫因参与走私计划而被捕的案件，越来越多的高级官员也被逮捕。这名记者拍摄的视频记录了涉及暴力、绑架和索要家庭赎金的走私者。

她说:“问题是，在保加利亚，这种(走私和贩卖)行为没有受到严厉惩罚。”

例如，来自阿富汗和伊朗的移民路线，继续通过土耳其和保加利亚，几十年来也一直是毒品贩运的路线，并已发展成为完善的渠道。但是切列舍娃说，她还不能证明保加利亚警方通过这些渠道直接参与了人口贩运。

卡车发现尸体

今年2月，警方在索非亚附近的一辆废弃卡车上发现了18具来自阿富汗的移民尸体，其中包括一名儿童。这辆运输木材的卡车的车厢里载着大约40名移民。所有幸存者被发现时情况都很糟糕，被送往医院。一些受害者窒息而死。据一名高级警官称，被拘留的四名嫌疑人中，有一人已因贩卖人口罪被判刑。

切列舍娃说:“在这里，走私并没有得到很好的调查……他们只是被罚款，然后继续干下去，因为他们从这个生意中赚了很多钱。”

记者指出，无论如何，加大对走私的惩罚力度也不会终结这种秘密交易。

她说:“问题在于整个边境管理——如果一个走私网络被切断，另一个就会出现。”她补充说:“对于组织这个犯罪网络的人来说，这是一个非常低水平的努力，对他们来说利润太大了。”

难民中心的腐败

保加利亚非政府组织Mission Wings也收到许多移民的投诉，说他们被难民中心的工作人员和翻译勒索。迪莫娃告诉“信息移民”，工作人员被指控要求支付50欧元至750欧元的费用，以转移到更好的房间，或加快庇护身份程序或家庭团聚程序。

Vladislav Damyanov是天主教慈善机构索非亚明爱的项目经理，他经常与难民打交道。当被问及保加利亚难民安置系统的腐败问题，例如贿赂以换取更快或更好的服务和程序时，他告诉InfoMigrants:

“有时我们自己也感到惊讶，为什么有些人很快就获得了难民身份，而另一些人有时要等待数年。”

保加利亚内政部没有回应InfoMigrants就边境腐败、国家官员和警察接受走私者和人贩子的贿赂、难民营和庇护系统内的勒索和贿赂等问题发表评论的请求。

保加利亚边境警察告诉“信息移民”，“出于国家安全考虑”，不能接受采访，并补充说，边境警察局长在夏初被解雇，该机构正在进行过渡。

*所有研究和访谈均在2023年6月至8月期间进行，并于2023年6月18日至24日在保加利亚进行实地报告。